小说、诗歌和女人
有一种说法,说诗是翻译中消失的那些东西。伊沙在一次演讲中谈到他的诗歌的妙处。在一个国外的诗歌节上,诗人的一位朋友介绍他的一首诗,朋友手边没有那首诗,当时只是凭记忆讲解他的诗歌,那是一个关于斯大林、希特勒和毛泽东的诗,台下的人听得哈哈大笑。据伊沙自己说,一个白胡子的老诗人都笑出了眼泪。伊沙很得意,说他的诗歌经得起翻译。但我想也有另一种可能,那就是他写的并不是诗,只不过是段子。段子经得起翻译,但诗歌往往是在翻译中消失的东西。 小说也是这样。小说不是简单地讲故事。理想的小说只能阅读,不可讲述。理想的小说是在讲述过程中就消失了的。而我想写的就是这样的小说。它和诗歌一样,趋于完美,具有一种纯粹性。理想的小说,是唯一的。它只能阅读,不能讲述。我想写这种不可言说的小说,生于我的语言之中,死于我的语言之外,不可言说,离开我的字句即死。 但是小说,尤其是长篇小说,它是一种宏大的结构,它过于复杂,包含了太多种可能,而你是无法穷尽它的。你永远是涵盖在你的小说之中,而不是相反。你写下的小说大于你。所以,你是无法找到那种真正完美的表达的。可诗是可以的。你涵盖了你写的诗歌,你要大于它,于是,你就写下了一首理想的诗。或者,从更深一层来讲,小说不是诗歌。小说所展现的结构本身就不是一种唯一,它更像是一个群,一个集合。波拉尼奥说:伟大的小说经得起翻译。你只不过是为这个群作出了一个定义。这样的想法让我是如此的不甘,甚至愤恨难平。因为,那样我的理想的小说就不存在了。如果这时我的身边能有一个我心爱的女人,那我一定会立刻扔下我的小说去和她做爱。但是这样我就又意识到,女人不想诗,而更像是你的小说。你是那个原本,她就是另一种语言的翻译。真正属于你的女人,不是唯一的,而是由你定义的一个群。这么说,理想的女人也是不存在的。 是啊,写一部小说和一场风花雪月的性爱,又有什么不同? 立 2015/8/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