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年五千年

忽然记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，名字叫《上下五千年》，转眼写作已经五年，伟大领袖说，一万年太久，只争朝夕。不久前写了一篇讨论废除死刑的文章，谈的是生命的尊严。文章同时发在北美文学城的原创论坛和中国大陆的诗生活新诗论坛，结果竟然在文学城原创被删贴，而在大陆诗生活的文章都没有被删。在诗生活即没有遇到文字审查，也没有经历过被粗鲁的做手术。这是一种管理者的境界和修养。南橘北枳。但是，在诗生活就收到一位网友的两条悄悄话：1. 到底什么意思？哥们？左派？李鑫？2. 你们不会是借着国家之名搞反动之事吧，那可不行知道么，为什么会有杨晓滨？一个台湾人，上大陆来想做什么！生活有时候真的不可思议。看到这些，你说怎么能不感觉到郁闷和压抑。那天还读到陈丹青先生的一篇文章，谈我们为什么没有大师。原来陈是被邀请参加一次成人讨论会，讨论的议题是“如何成就大师”。他的发言权却是谈为什么我们没有成为大师。已经是成年人了，一群专家、学者在一起讨论如何成就大师，我倒是觉得陈丹青的发言更靠谱些。陈丹青总是深刻和犀利的。他谈的是美术，但我想文学也是一样的。陈还曾说过：我们没有自尊，我们没有洁癖，我们不懂得美，我们不懂得尊敬。据说，有的国家的宪法第一句话是：人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。我们的是：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、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。也许，现在已经修改了，我不知道。早晚会改的。如果修改，我希望是：生命的尊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。这是最根本的尊重。而我认为最为伟大的诗，不是莎士比亚，不是雪莱，里尔克，奥登，或诗经，或杜甫，而是“生命诚可贵，爱情价更高，若为自由故，二者皆可抛”，或许还有，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，在水一方。那可能是我们人类最早对彼岸歌唱出的幻想，永恒的美。在今年本来还想把一些议论性的杂文发在品茶小轩，结果没发一篇文章能通过文字审查。我只是在发第一篇时逐行逐段地去检查，结果发现被禁忌的居然是“白痴”两个字。天啊，还有比这更荒诞的吗？还有比这更脆弱的吗？当具有了某种权力之后，它总是倾向于发展成一种荒诞的结局。而且，权力最终导致的往往是脆弱。所以，权力必须受到监督和抑制。后来，我就不在那发了。因为，后两篇没有白痴，也被禁止了。而且，我不太愿意和一些以为自己有思想的人在一起，我没有什么思想，就是一个白痴，写一些白痴的文字。在美国申请驾照时，我要求发给我一个残趴证，警官问我有什么残疾，I’m stupid.  It disturbs me all my life. 每一次遭到了禁忌和删贴，我都会写文章抱怨。尽管人微言轻，但我始终相信只要发出声音就会改变世界。在那天，我还在笔记本上写下：假定你是一个中文写作者，在今天从事写作，如果还感到很快乐，没有痛苦和压抑，那么你一定是一个平庸的没有价值的写作者。那些文字审查，那些删贴，它们是没有希望的。活着保持感知痛苦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，有时这也是避免灾难的前提。当然，快乐也很重要。有许多方式可以获得快乐。就像现在，写下这篇文字，我很快乐。

我们路还很长，我们依然还有很多的快乐。

 

立

2017-06-06